2023年4月14日，在由上海市陈鹤琴教育思想研究会组织的“陈研会课题开题会”上，笔者遇到了陈鹤琴先生的孙女陈庆女士，说到幼儿要不要识字的问题时，她告诉我陈先生早年也倡导幼儿应该识字。翌日，陈庆女士将六十多年前陈先生撰写的文章“幼儿园应该进行识字教育吗”发给了我。我阅读了这位中国幼儿教育的先驱所发表的想法，不由得心中被他的“先见之明”再次折服。我怀着崇敬的心情，仔细阅读了陈先生的这篇文章，虽然我是在《幼儿识字与早期阅读》完稿后才看到这篇文章的，但是我的这本书似乎从多学科的视角印证了陈先生当年的一系列观点。现将这篇文章的要点梳理如下：
    幼儿园识字教育问题是一个迫切而重要的问题。
    儿童到了4足岁就可开始识字,但由于实际知识缺乏,我们应当把识字教育推迟一二年。
    儿童对识字确实有迫切的要求。
    语言文字是发展儿童思维的重要工具,为了满足儿童求知的需要,为了发展儿童的思维,我国幼儿园必须对大班儿童进行识字教育。
    识字教育对幼儿究竟有害呢,还是有好处？这要看你用什么教材,你怎样教他？
    识字是儿童能够做的,识字是儿童所迫切要求的。对幼儿园的大班儿童可以开始进行识字教育了。
    现将陈鹤琴先生在1956年写的文章登载如下：

    幼儿园应该进行识字教育吗[ 本文原载于《南京师范学院校刊》1956 年六七月号，后被收入《陈鹤琴全集》（第二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出版（第485页）。]
                                                               陈鹤琴

    首先,我对毛主席在最高国务会议上所提出的,在学术研究中实现“百家争鸣”的政策表示衷心的拥护
    因此,我在这里提出一个长期在儿童教育界纠缠着而没有获得解决的幼教问题.就是“幼儿园应当进行识字教育吗?”
    有人认为今天全国人民正在热火朝天地投入社会主义建设和社会主义改造高潮的时候,我们不应当来讨论这个无足轻重的幼儿教育问题。我认为这种看法是不对的,儿童是祖国的未来、共产主义的幼苗,未来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保卫者。据估计，到12 年以后,学前儿童将有 7000 万之多,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因此,我们应当遵照祖国的宪法对儿童予以保护和重视。
    幼儿园识字教育问题是一个迫切而重要的问题。今天我就根据“自由讨论,百家争鸣”的精神,大胆地把这个问题提出来,请大家指正。
    照我国幼儿园暂行规程(草案)第十七条规定:“幼儿园不进行识字教育,并不举行测验。”为什么幼儿园不进行识字教育呢?中央教育部幼儿教育处张逸园处长曾经解答过这个问题。(见张逸园:《新中国幼儿教育的基本情况和方针任务》,《人民教育》1952 年二月号)但她的解答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她说要解答幼儿园为什么不进行识字教育这个问题，必须首先要明确幼儿园的性质。她说:“幼儿园的教育不是正式的学校教育,而是以教养为主的学前教育。识字教育乃是小学的任务,幼儿园不应该勉强去做。因为字是抽象的符号,对实际知识很少的幼儿,先让他认识符号,非常困难而且是非常有害的。”
    这里有几个问题值得讨论的。
    幼儿园不是小学,这是对的,但我们不能说幼儿园不是正式的教育机关。我想我们可以这样说:幼儿园是以教养为主的正式的学前教育机关。她说:“识字教育乃小学的任务。”这也是对的,但以教养为主的学前教育为什么不能包括识字教育呢?她讲这个话有什么根据呢?
    她说:“因为字是抽象的符号,对实际知识很少的幼儿,先让他认识符号,非常困难而且是非常有害的。”
    这句话表面上是对的,但实际上是有毛病的,是不完全符合幼儿园客观事实的。字确实是抽象的符号,对于年幼的儿童是困难的。今天我们绝对不应该让年幼的活泼可爱的儿童,受到像我们在童年时代所受的那种私塾教育的毒害;《三字经》《百家姓》当然不是幼年儿童所能理解的。解放以前有些私塾式的幼儿园也确实不按照儿童年龄的特征,对实际知识不够具备的儿童来进行枯燥的、死板的识字教育。诚如张处长所说,这种教条主义式的幼儿教育当然是有害的;也如她所说:“幼儿识字过早容易刺激他早熟,养成喜欢安静的读、写、看,不喜欢多活动和劳动,妨碍了幼儿的健康和全面的发展。”
    不过四五十年前的私塾教育是如此,解放以前私塾式的幼儿教育也是如此,正式的办理比较完善的幼儿园却不是如此。
    在今天来说,究竟幼儿园应不应当进行识字教育呢?对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几方面来考虑。
    1.儿童能不能识字呢?根据儿童的年龄特征,几岁的儿童能够开始学习抽象的文字呢?一般儿童到了4足岁就可开始识字,但由于实际知识缺乏,我们应当把识字教育推迟一二年。实验证明,五六岁的儿童能唱歌,能背诵童谣,能说谜语,也能结合实际知识阅读简单的图书故事。
解放以前,6 岁儿童就可以入小学学习。当然,我们不能否认,那时所用的教材教法,可能有些问题,但是毫无疑义,儿童到了 5 足岁是能认字识句了。
    2.儿童需要不需要识字呢?儿童到了五六岁,对于环境的认识已有初步的基础今天幼儿园大班教学计划,是否能满足儿童的求知欲望还是一个问题。据了解,有的儿童自动地向哥哥姐姐们学习认字识句。学了一些字句之后,就抓到故事书死啃,儿童对识字确实有迫切的要求,但为什么幼儿园不进行识字教育呢?
语言文字是发展儿童思维的重要工具,为了满足儿童求知的需要,为了发展儿童的思维,我国幼儿园必须对大班儿童进行识字教育。
    3.识字教育对幼儿究竟有害呢,还是有好处?这要看你用什么教材,你怎样教他?如果你硬要灌输“人之初,性本善”的人生哲学,或采用“人,手、刀、尺、琴、棋、书画”那种超出儿童认识水平,那种脱离儿童知识实际的枯燥无味的材料,那对儿童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这样的识字教育是摧残儿童的教育,我完全同意张处长对这种识字教育的看法。
    怎么样的识字教育对幼儿是有好处的?
    从教法方面来说:儿童很喜欢游戏,我们就可以通过各种游戏式的教学法,对 5岁儿童进行识字教育。儿童对社会和自然环境总是发生很大的兴趣，我们就可以结合认识环境来进行识字教育。儿童对唱歌、图画、做手工,也是感到很大的兴趣,我们也可以在这些活动中找出机会来进行识字教育。儿童最爱听故事,我们就可利用图画故事来进行识字教育。
    总之,识字教育做得不好,变成私塾教育,我也非常反对的。
    如果采用上面提的教材和教法,那对儿童是有莫大的好处,是符合儿童全面发展的教育的。在今天来说,识字是儿童能够做的,识字是儿童所迫切要求的。对幼儿园的大班儿童可以开始进行识字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