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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主办的《教育家》杂志2024年3月22日发刊的文章中登载了对我的一个访谈录,题目为“幼儿教育要关注儿童发展,但要远远超越儿童发展”,这篇长达8000字的文章简要地阐述了我近来出版的5本书中的要义,特别对于“跳出教育看教育”有所深入涉及。
    我分三次在此转登这篇文章:
    幼儿教育要关注儿童发展,但要远远超越儿童发展(下)
    《教育家》:如今在传统文化进校园的实践中,一些不适合幼儿的、糟粕的内容也在进校园。文化的传承在幼儿园应该是何种状态?
    朱家雄: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特别是没有标准的时候。文化首先是宏观问题,是我们传承的血脉。我对文化的关注从1995年开始直到今天,始终没有断过,当初我组织召开的国际研讨会就围绕着两个主题,一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二是STEM教育。从文化角度看,识字本身就是优秀文化的传承,中华文明是以汉字发明为标志的。集体主义精神是中华文化的主体价值,幼儿园取消集体教学活动、集体体操都是不尊重、不理解集体精神内涵的体现。不能因为强调自由游戏,就变成样样都要儿童自主选择。礼仪层面,中国讲究德育为先,讲规矩、塑善良品性,但过分突出一些形式上的礼仪每天都搞就是走极端了,应该以感受为主,适可而止,不要过度。
    “用儿童的视角看问题”是伪命题
    很长一段时间里,朱家雄强迫自己每周至少有一天时间守在幼儿园内,看过的教育活动少说有数百个。实践出真知,朱家雄深受园长和教师智慧的启发,在与他们共同讨论课程实施和改革问题的过程中,从纸上谈兵式的教学中摆脱出来。目睹当前教师所面临的困扰,朱家雄多次替其发声,为回归教育规律而奔走鼓呼。
    《教育家》:一些教师表示,不同专家给予幼儿园课程的指导意见有时是互相冲突的,导致自己更加迷茫。作为专门从事幼儿园课程研究的学者,您对幼儿园课程建设方向是如何理解的?
    朱家雄:一位教育部门的领导曾经跟我讲,现在很多人用谁都听不懂的话,去做那些我们过去都做过的事情。课程在幼儿教育中只是学科中的一个专业领域,如今许多不是搞幼儿园课程的人都在发言,自然会将许多问题搞糊涂。学术界是忌讳“唯我独尊”的,在大学中多么标新立异的观点都可以有一席之地,而深入一线中,政策制定者就要有主心骨。美国国家学前教育研究院在许多年前提出了幼儿教育最重要的学习,即阅读、数学、科学。我们受到的影响是将不同的学科综合起来,这是中国幼教改革的起点,后来逐渐用主题的方式来推进课程。但当时DAP的撰稿人也强调,如果不懂学科教学,综合教育只是堆积而已。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们的课程合得太久了,对分的关注就开始有了,现在不少幼儿园也开始尝试分科教学,趋势逐渐显现。
    以数学为例,其实是很难融入主题教育的。课程建设的逻辑起点,是首先要想清楚儿童头脑中的数概念到底是自己玩出来的,还是后天教育的结果?我认为答案是难以确定的,玩有玩的方法、教有教的道理,但我相信玩要有“章法”地玩、教也要有意义地教,而且都要基于研究来进行。太过强调学科逻辑,会否定学科之间的连接以及整合性;太过强调统一,缺失基本的学科逻辑,研究就无法深入。两者不要简单地互相否定。不过我们确实合了太久,许多教师不知道教什么。这也是前段时间PCK(学科教学知识)受欢迎的原因,其实就是告诉教师每个学科怎么教,教学不能只靠经验,而要把握核心概念。
    《教育家》:您在书中阐述了自己从倡导幼儿教师做观察、纪录,到不赞成将观察、纪录作为教师日常必须做的工作,是基于怎样的思考?
    朱家雄:不久前,我的另一本书《趣说幼童》发布会举办,主题是“尊重与解读——走进幼儿这本读不懂的书”。作为教师,对观察对象要抱有尊重的态度,儿童是活生生的人,如果说“读懂儿童这本书”,本身就是对儿童最大的不尊重。在尊重的基础上,再来谈解读儿童。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解读首先要有立场,立场决定了解读的视角和结果。解读的过程就是选择的过程,是赋予意义的过程——我曾经对《儿童的一百种语言》中这一阐述并不理解,于是专程到作者之一的福门教授家中学习了三个月,才逐渐理解。也就是说,看东西不只是用眼睛看,主要是要一直用头脑思考,选择想要看的,哪怕它显现的位置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赋予意义,意义可以很多,作为教育者,就是要怎样把儿童培养成社会需要的人,做观察纪录的目的就在于此。所谓“用儿童的视角看问题”是伪命题,我们已经不是儿童了,怎么可能站在儿童的立场,只能从教育的角度来赋予意义。
    而现在不遗余力地让教师去“记录”儿童的行为,是非常困难的,也是教师内卷的原因之一。“记录”是评价儿童是否符合某一标准的过程。它的聚焦点是儿童发展的结果或教育、教学的最终成效,所记录的信息是静态的。它的标准化评价范式与教育价值取向息息相关。作为一个资历比许多人老一点的学前教育研究者,我在这件事情上也有过挫折和不理解,所以也劝告研究者,在没有弄懂以前不要轻易去指导教师,否则就是害教师。在DAP第四版中,虽然没有否定观察纪录,但也提到所有教师都做这件事情太过复杂,不要浪费教师的时间。对于以儿童生成为主的低结构课程来说,质量评估是世界性难题,最后容易变成讲故事。一旦讲故事,故事的真实性显得并不重要,往往只是为了佐证它的理念而已。因此,倡导观察、纪录的人,先要弄清楚“记录”与“纪录”之间的差别,否则就会“张冠李戴”。
    《教育家》:您在书中强调不能把教师“抬”得太高,把教师都看成课程的研究者、编制者、生成者。如何发挥教师的价值,并使其产生职业获得感?
朱家雄:我经常跟幼儿园教师说,编课程主要是课程专家的事情,实施课程是你们的职业。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员来做,如果让我实施课程,我到幼儿园也是束手无策的。教师从开始实施课程,要经过一个漫长的阶段,起码要5-8年才会稍微有些课程的自由度,而专家型教师只有少量,大概需要15年成长期,这是教师成长的基本规律。教师要老老实实地做,不断积累经验,热爱自己的职业,慢慢发掘潜能。如果让每位教师都成为专家型,本来就是违反规律的,培养过程也浪费了大量资源,结果适得其反。首先要解放教师,只有教师快乐了,孩子才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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