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最近发展区内的“责任迁移”

　　        ——维果斯基理论在早期教育应用中的“鹰架教学”

 

在维果斯基的理论中，“最近发展区”（Zone of Proximal Development, ZPD）是对早期教育理论和实践影响最为直接的概念。近年来，类似“发生在最近发展区内的教学是最有效的”等观点，已经被广大幼教工作者所接受。但是，究竟这种教与学发生的机制如何，应该怎样才能有效地进行这种教学，这一类问题似乎还没有被解释清楚。

儿童的独立行为水平与帮助行为水平创造了

儿童发展的最近发展区

维果斯基认为，儿童的任何一个行为是有两个水平的。较低水平的行为是儿童的独立行为，即儿童能独自达成的行为；较高水平的行为是儿童在他人帮助的情况下能够达到的行为，被称为帮助行为。在这两个行为水平之间构成了一个区域，在这个区域之间有若干程度的行为水平，这个区域，就是最近发展区。维果斯基选用了“区”说明儿童的学习与发展之间的关系，意味着他不是把发展看成刻度尺上的一个点，而是看成儿童成熟的行为和程度的一个连续体；他把区域描述成“最近的”，是想表达这个区域被即将要成熟的行为所限制，即指向以后某时最先会出现的那个行为。因此，“最近发展区”事实上是指儿童实际心理年龄所能达到的水平与儿童依靠帮助所能达到的水平之间的差异。最近发展区所表达的技能和水平是动态的，是一直变化着的。儿童今日的某个帮助行为，在明日可能就是独立的行为；现在需要大量的帮助才能完成的工作，可能不久就只需要很少的帮助就能完成，或者无须帮助就能完成。教育要针对儿童认知发展的这两种水平，不要只关注儿童发展的过去，更应关注儿童发展的未来，只有走在发展之前，并能指引发展的教学才是良好的教育。

“鹰架教学”——发生在儿童的最近发展区内的

“责任迁移”

最近发展区的概念除了能够让教师更重视儿童的发展潜力，更理智地评价儿童的能力之外，还能使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对成人与儿童的互动作用给予更多的关注。所谓的“鹰架教学”，就是使用维果斯基的最近发展区的概念，解释成人与儿童互动机制的一个词汇。

“鹰架教学”是指为儿童提供教学，并逐步转化为提供外部支持的过程。“鹰架教学”这个概念并不是维果斯基提出的，而是伍德、布鲁纳和罗斯等学者在运用维果斯基最近发展区理论的过程中提出的，他们认为，如若有能力的个体为新手提供一个在最近发展区内的鹰架，就能够使新手在一个更高的水平上行为。使用鹰架，并没有使任务本身发生变化，但是学习者借助帮助，使原先要做的事变得简单了，逐渐地，帮助的水平减少了，而学习者的行为责任却增加了。

例如，如果一个孩子要数数，任务是数到10，在最高鹰架的水平，教师抓住儿童的手指，和儿童大声地数，并扳着儿童的手指，这时，儿童跟着教师的行为，教师承担了几乎所有的数数责任。以后，教师逐渐地减少了对儿童的帮助，这就是说，在儿童数数时，教师不再与他一起数，而是帮助他一起扳手指，这就如一所建筑的鹰架，当墙壁能够独立站立时，就逐渐地把鹰架撤掉一样。最后，教师既不与孩子一起数数，也不扳孩子的手指，而是让儿童自己独立行为。

除了正规的教学，在日常生活情景中，家长和儿童之间也存在着大量的“鹰架教学”情景。例如，儿童在学习语言时，家长为儿童提供的不都是那些“婴儿”语言，他们使用的不少是成熟的语言，这种语言支持就是一种“鹰架”。家长通过重复重要的有含义的语句，通过使用手势，通过关注儿童言语的含义，对儿童的语言做出反应，为的是与儿童能够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家长与儿童进行交谈，他好比把儿童当成一个什么都能理解的另外一个成人，他是在对儿童的最近发展区而不是在对已有的发展水平做出反应。这就是学者加维所谓的“与未来的儿童交谈”。又如，一个孩子在动物园看见一只老虎，他指着那只老虎说：“呃，呃”。父母回答说：“那是只老虎。看到她的孩子了吗？她有三个孩子。”家长的反应似乎是认定他们的孩子已经能表达一句完整的句子了，他们是在回答孩子提出的“问题”——“那是什么动物？”

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能教会儿童任何的事物，有效的“鹰架教学”必须是发生在儿童的最近发展区之内，即独立行为水平和帮助行为水平之间。整个的教学过程，事实上是成人与儿童之间的“责任迁移”。在学习过程开始时，成人的责任是为儿童提供复杂的干预和大量的鹰架，给予儿童一定的指导，包括为儿童提供正确的示范；提醒儿童不要遗忘；减少或简化解决问题的步骤，使儿童能够操作；保持儿童追求目标的兴趣；指出儿童的现实行为和理想行为之间的差别；控制挫折，演示儿童正在进行的行为的理想状态，等等。在此过程中，孩子开始的角色是观察者，后来变成了参与者；成人的行为则是确定什么时候移走鹰架，扩大儿童的最终独立行为。当儿童学习时，随着儿童在活动过程中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责任开始迁移。对于儿童而言，学习的过程是人际的互动内化为儿童自己的技能的过程，即最近发展区的帮助行为转变为独立行为的过程。

由此可见，发生在最近发展区内的“鹰架教学”，并没有使学习任务变简单，但是使帮助的数量发生了变化，随着帮助的减少，行为的责任转移了，换言之，成人把任务逐渐移交给了儿童。

在“责任迁移”过程中，儿童的发展和成人的作用

无论是“最近发展区”，还是“鹰架教学”，都隐含了维果斯基对于儿童发展的最基本观点，那就是：儿童不是独自发展的，他们的发展是与社会、文化、语言等因素密不可分的。与皮亚杰的理论不同，维果斯基特别强调注意力、分类、推理等高级思维的发展是学习使用社会工具（如语言、数学体系、记忆决策）的过程；他认为，儿童是深受已经掌握了这些工具的成人和能力强的同伴所提供的导向和中介影响的；他强调作为社会背景的团体水平与人际水平；他强调在各种文化背景下成人介入的重要性；他还强调成人在介入过程中为儿童提供间接的或者直接的纽带，连接刺激与儿童的反应，并为儿童提供工具，如有效的语言和交流的风格、记忆策略等，使儿童能有效地做出反应，最终内化成自己的东西。

成人与儿童之间的“责任迁移”，在强调儿童发展的社会文化背景的同时，也赋予了成人在儿童的发展中的更为积极的作用。那就是说，成人不要等待儿童自然地发展到下一发展阶段，而要通过鹰架教学促进儿童的发展。这样做，对于教师是一种挑战，他们既要能懂得儿童学与做的能力，要为儿童新的学习提供适当的支持，还要能懂得何时撤消“鹰架”，把学习、参与、内化的责任给予儿童。

 

　　　　　　　　　　　　　　　　裴小倩   朱家雄

《幼儿教育》2003年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