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人的观念变化太多了，特别是年轻人。但是，在众多的变化中，可以发现有一样东西没有变化，或者至少在本质上没有变化，甚至“越演越烈”，那就是“等级观念”。
    大凡做官的人，是不可以没有等级观念的，否则就不是做官的料。普通老百姓反正在等级制度的最下层，没有太多话语权，自然被忽略不计。学者们多少能有机会讲些话，而有些个学者偏偏不买“等级观念”这个账，那么，他们要么被斥之为迂腐，要么被冷落的一边，唯有能懂得官场规矩的人，方能得到青睐。有了这一点，中国的学者们一般是不太愿意作“学术争鸣”的，老看领导的脸色说话行事。
    官场上是讲究规格的，这可以被人理解。据说，中国文化的根本特征就是“等级制度”，而正是这种讲究规格的“等级制度”，是维系社会稳定与和谐的保证。这与西方文化不同，人家讲究的是个体价值，讲究的是“自主”、“自由”，这个东西以前被我们批评为“个人主义”，现在被我们褒扬为“先进理念”。不管人们怎样认为，中国社会的等级制度和等级观念至少在不短的历史阶段还不会消灭。
    现在，学术界上也讲究规格起来了。开个学术研讨会，会议的举办者企望的是领导出场，领导地位越高的领导出席会议，说明该会议的规格越高；会议的举办者企望的是有更高领导地位领导的题词，或发来贺信、贺电，领导地位越高的领导能关心会议，说明该会议越得到认可。在学术研讨会上，尽管少数著名的专家也能坐在台上，但是往往是坐在领导的边侧的，大会的开幕式上，先是介绍领导，后是介绍专家，哪怕是小领导、大专家。
    我参加国内各种学术研讨会之多，是小有名气的，碰到的形形色色的事情都有，唯独讲究规格这件事是“大同小异”的。我不是“大专家”，但是我经常碰到的是“大领导”，这样，心里至少不觉得太“窝囊”。其实，我心里真正想到的不是自己怎样，而是想到这些领导们实在有点可怜，被人当作“花瓶”使用。我对这样的程式及其背后的缘由都十分清楚，而且表示理解，虽然不很喜欢，有时一边在应酬，一边在敷衍；有时一边在敷衍，一边则在心里暗暗谩骂。
    我举办的研讨会，很想改变一点这样的情况，但是看来不行，阻力太大，所以不得不改变一点自己。
    孙悟空是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的。